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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.P.T.Q

【煌喉】Thermal Dynamics(8)

8.

“坏家伙号”用最快的速度将煌送到“霜冻废墟”。降落是不会降落的,她甚至等不及飞行员将直升机悬停,直接打开舱门开始自由落体。风呼啸着刮得煌的脸生疼,里面还夹杂着雨点样的东西,大概是冰晶。头顶的天空中云层低垂,颜色似铅,云朵旋转着隐隐成一个漩涡状,山峰在眼中不断放大。煌判断了一下落点,应该是在比山脚略高的地方,而灰喉的位置接近山顶。能够落到灰喉的位置自然最好,但这已经是飞行员能飞到的最近的地方,再近就要冲进正在形成的天灾里了。


煌在一阵爆炸似的气浪中安全着陆。她在脑中回顾了一下地灵发来的信息。有人借助火山的能源施放大范围冰属性源石技艺,而每年这段时间正好是山区回暖、多暖湿气流的时候,温差极大的气团对冲,足以引发范围极大的暴雨、暴雪类天灾,周边山区还会有山体滑坡等二次灾害。这座山表面上看不出来,实际上山脚到山顶都在法术作用下覆盖了一层坚硬的冻土,显然敌方和罗德岛一样有研究天灾、源石的专家。信息只到这里,想必时间不允许地灵再发更多,这种大范围源石技艺的作用机理尚不清楚,解铃还须系铃人,要破除还得从敌人那里着手。


煌舔了舔牙齿。说到底,打就完事儿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*

矮身躲过头顶交错而过的两道寒冰法术,又侧身避开第三道,灰喉用零点几秒判断了敌人现在的方位,从即将失效的掩体后跃出,翻滚到另一个掩体后,然后听到掩体被粉碎的声音。没错,是粉碎。不用看灰喉也能想象出场景:武装到牙齿的攻坚手抡起铁锤,庞大坚硬的岩石变成满地碎块,冲击甚至会让周围几米的地面布满裂纹。如果自己还躲在那里,大概已经没有全尸。


“呲”,源石冰晶又一次释放寒气。动作缓慢上了几分。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寒冰法术击中,一旦不能动弹,粉碎攻坚手过来,她的结局只有一个。


灰喉尝试过破坏源石冰晶,但那东西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,在敌方术师的集体吟唱中就那么从地里生长出来,她的攻击对其完全无效。她试图脱离源石冰晶覆盖范围,但敌方术师明显不打算给她逃脱的机会。纵然她反击得手,也只能干掉一个两个拖延时间,无法扭转败局。


两个天灾信使那边情况不明,但一定不乐观。地灵发出求救信号后,下一刻就爆出一团火光,是艾雅法拉。之后的动静比灰喉这里还要大,似乎是地灵强行发动了某种能够改变地质结构的源石技艺,不惜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,两边都是自顾不暇。


必须离开山顶,或者,干掉这里所有人!

 

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*

“煌,情况如何?”是博士。

“目前顺利,就是这地形太恶心,像发了泥石流似的。”

“是地灵,你搜索一下,她和艾雅法拉应该在附近。我们在进入山区的时候遇到抵抗,到达时间要比预计的迟。赶快救出她们三个,然后汇合,这是座标。”

“收到。”


这怎么找?人搞不好被埋在底下。煌查看周围,却发现一样东西很不寻常:一丛泛着莹莹蓝光的冰晶。伸手触碰,寒霜瞬间蔓延上手掌,她立刻加热气体使手脱离冰晶。她用链锯对准冰晶劈下,冰晶连道印子也无。


“咳,咳咳,别费劲了,只要它还连着火山矿脉就没法破坏。”煌低头一看,脚边有一张灰扑扑的脸。


“地灵?”

“快把我们刨出来,要冻死了。”


煌不得不佩服地灵的急智。借助地形发动源石技艺,引发山体滑坡,用土将大部分敌人掩埋或冲向山下,而将自己、艾雅法拉和源石冰晶固定在一起,只是身上落了一些土而已,脚下还是坚实的。也是她们运气好,如果艾雅法拉不是能操控火焰的术师,激烈战斗、受伤再失温,她们不可能撑到煌过来。可是地灵刚脱困就催促:“赶快去山顶,灰喉还在那里。”


煌的眉毛拧在一起。“你们确定可以自己下山?你俩情况可不算好。”

“山顶情况只会更糟。”


听到地灵这句话,煌浑身的血像是在烧。她不再耽搁,交代了座标和安全路线,如离弦之箭般直射山顶。

 

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*

灰喉坐在掩体后,喘的气变成一团团白雾升腾,抹一把脸不存在汗,只有冰碴。


她的体力已经跟不上了,动作明显迟缓。敌方力量被她削弱了一些,但还不够,况且随着时间流逝,掩体在减少,她自己也在消耗。


一道寒冰法术飞来,这个角度——灰喉扣紧扳机准备回击,身体却本能地向前战术翻滚。


身后的掩体轰然粉碎,她在地上滚出好远也没能卸去那股劲力。刚能起身灰喉就立刻闪开,堪堪避免被几道法术同时打中的局面,闪进掩体后她终于忍不住咳出喉间一口腥甜。她不像近卫、重装干员那样身体素质强横,武器也不能对付重甲,粉碎攻坚手有了术师的配合,把她克制得死死的。


灰喉喘息着,翠色眼眸一片平静。擦肩而过的死亡不能令她动容,即使正面撞上又如何呢?从小到大她已经见过了太多的死亡。生命原本就是短暂而脆弱的东西,感染者、普通人都一样。


她默默计算着如果忽视攻坚手,自己在临死前能够带走几个术师。三个,她得出结论,这是极限了。


沉重的脚步声传来,灰喉没有动,给手中的弩稳稳装上三根箭,垂目等待着。


“小燕子!”原本垂下的眼睛微微颤了一下。

“小燕子我来啦!”灰喉霍然抬头。那声音响亮极了,在链锯的轰鸣下依然清晰可闻,在她心里引起道道回声。

 

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*

煌没有借助任何掩体,直接切入战场正面对上粉碎攻坚手,这种嚣张的行为立刻为她吸引了所有敌人的注意,法术纷纷呼啸而来,她任由术师攻击,眼中只有攻坚手铁锤挥舞的轨迹。被术师打几下还好,被攻坚手锤一下那可不是好玩的。


三声惨叫,很好,看来术师很快就不是问题了。这个铁塔似的老兄才是大问题。


煌跳到攻坚手左侧,避开其全力一击,链锯舞出一条弧线切向攻坚手的腰部,重甲上出现深深的割痕但也仅此而已;她转攻没有重甲保护的膝盖,又被铁锤逼退。


啧,不仅很硬,还知道怎么保护软弱的地方。


又一声惨叫,攻坚手意识到自己人正在不断减少,注意力重新转向灰喉那边。偏偏就在这时,灰喉快速跑到最靠近山顶边缘的掩体后。这意思是赶快撤退?那也得挑个能下山的方向吧,靠着悬崖是要干什么,真当自己是燕子?


攻坚手动了,煌只能拖住他脚步但不能阻止他前进,两人缠斗到那个掩体前,攻坚手抡起铁锤,煌在这时却奇怪地保持静止——千钧一发之际,灰喉从侧面翻滚而出,掩体变成一地碎石,露出后面的悬崖。


脑海中仿佛一道灵光闪过,链锯轰鸣着开始过载,煌不要命地顶着攻坚手往前冲去。他很快反应过来,在边缘处硬生生刹住脚步,铁锤对准煌当头砸下。煌略微扭转身子,铁锤砸中左半侧,她一声不哼,一步不退。攻坚手还要挥出第二下,眼睛却被突如其来的强烈光亮致盲。


火光、爆响,热浪推着他身不由已后退一步,坠下悬崖。

 

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*

“你是笨蛋吗?”灰喉咬牙切齿地问,“明明撑不了那么久,为什么要死撑?”

“谁说我撑不住?”

“那我们现在为什么躲在这里?”煌不说话了。


她们躲在一条石缝中,两面岩石上都结了霜,不断散发着寒意。空中的漩涡几乎已经完全成型,看上去像个漏斗,漏斗底部连着山顶,构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大沙漏,掉下来的冰雹就像漏下的细沙。大自然用灾难的手段,向人类展示她残酷的美。她们下山的时候看见了更多的源石冰晶,丛丛冰蓝如山花般盛放。这绝不仅仅意味着天灾的进程被大大加快了;这还意味着,敌人的数量远不止山顶那些。果然,灰喉很快看见下方走来一队术师,煌受重伤连走路都勉强,两人只能藏起来希望敌人快速通过,而这希望被上方传来的集体吟唱声无情地破灭。


煌背靠岩石坐在那里,耳朵垂下来,神情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。她的左侧肩膀不自然地凹陷下去,左半边身子几乎被血浸透,灰喉无法想象她伤得有多重。她知道在术师围攻下干掉那个攻坚手很不容易,可她还是生气;别人说她无血无泪,她也就当自己是个无血无泪的人。她从没这样生气过。


上方的吟唱似乎永远不会停止。霜一层层厚起来。她们相对着,沉默着。


煌开口,声音喑哑:“我们冲出去。”

灰喉感觉一口气顶在肺上:“……送死?”

“我还能行动,我掩护你。”


灰喉用眼神表明,她和煌在“有行动能力”的定义上存在意见的分歧。总是这样,她们大概永远没法达成共识。


煌一字一句地说:“你跟着我,冲出去。”她天蓝色的双眼燃烧般发亮。


“别胡说了,你会死的。”


煌掏出罗德岛制式匕首。灰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,第一反应就是夺下匕首:“你干什么?”


“放血。”

“你流了这么多血,还不够?”


煌解释道:“我身体里有一个装置,可以激发潜能,让我无论受多重的伤都能继续战斗。”


“多久?”


煌看着她。装听不懂么?


灰喉冷冷地又问一遍:“装置能让你撑多久?”


“你要多久?”煌如此答,然后在灰喉尖锐的目光中败下阵来,“好吧好吧,6秒。但是激发出来的潜能不会很快消失,6秒后跑快点不就行了?所以,”她牵过灰喉握着匕首的那只手,双掌合十握在手心,直视着她神情真挚:“相信我,灰喉。我不会死,在看见你活下来之前不会。”


灰喉垂下眼帘,然后缓缓闭上。


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,竟然为了给别人6秒而豁出自己所剩无几的人生。

 

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*

“你干什么?”煌用尽力气拉住眼前人的手腕。她努力起身但失败了,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一起钻心地疼。


灰喉默不作声抽出手,煌又死死抓住:“你要丢下我?出去?你自己说过那是送死!”


刚才她想从灰喉手中拿回匕首,怎料灰喉突然甩开她的手,用力将匕首向上扔去,随后站起来转身向上爬。事情的发展一下子超出了她的控制。


灰喉小声而又坚决地说,松手。


“转过来,灰喉,我求求你转过来。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?“


灰喉没有动。煌哑着嗓子咆哮:“这算什么?”


这算什么,灰喉?你愿意与感染者出生入死,却不愿意与他们谈笑风生,你愿意为我送命,却不愿意对我交心。可这不是我想要的,根本不是!


“灰喉,看着我好吗?”无论如何得让她留下,她不能……


灰喉转了过来,她居然在笑。这太难得了,煌不记得自己见过灰喉的笑。少女的表情很少变化,煌敢说自己见到了灰喉最多的表情,但那其中不包括笑,最多就是嘴角弧度微微上扬而已。


这笑容里有说不出的开怀和说不出的疲惫。少女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,笑得露出小巧的牙齿,眉却是皱着的,翠色眼眸却盛着泪水,脸上细小的冰碴又添了狼狈。


煌试着把她往身边拉,居然拉动了。少女与她对视,向她俯下身来,眼中翠色直直落入煌的心底。煌睁大双眼,唇上传来干燥的触感。


两人的唇一触即分,不过一瞬间而已;但那一瞬间让煌产生持久的幻觉,好像在距离缩减为零的一刹那,她们直接看见了彼此的灵魂。


当煌从幻觉中清醒过来的时候,少女已经从石缝里狭窄的天空边缘消失。上方的吟唱声骤然被打乱了,变得杂乱、高亢,逐渐远去。

 

煌让通讯终端始终亮着,机械地读着表,每十秒便掐一下自己。她感到很冷,非常冷。意识模模糊糊的,有点像入睡前的时候。那时候人半梦半醒,觉得周围一会儿是真实,一会儿是梦境。她见到了很多人,但她分不清哪些活着哪些死了,只听到他们的喁喁细语。


忽然,有一个声音异军突起,响亮地震动了煌的鼓膜:“哟!你怎么搞成这样!”煌想看清她,眼前却一阵阵发黑,只能分辨出一个拄着战刀的红色身影。那人举起刀,煌的四肢百骸涌现出道道暖流。她看清了,那是浴血而来的嘉维尔。


嘉维尔把通讯终端举到煌的耳边,她听到博士的声音但无法分辨她说了什么,只知道那里面没有她想听到的名字。


她盯着石缝上方。天空还是那么阴沉,在她的双眼被泪水模糊之前,始终没有一只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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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了这么久,我希望灰喉能够变坦率,但我发现我不知道该怎么让她坦率。灰喉闭上眼睛在心里说煌是笨蛋的时候,其实她在说自己,她在那个时刻意识到为了煌,她愿意用所有时间去交换。但我要怎么让她表达出这份心意呢?总感觉表达出来她就不是灰喉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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